并不遥远的末日

    近来我一直在宣扬末世论，并因此受到了众人的嘲笑。对此，我并不生气。忽视真相是人的本性之一，火没烧到屁股的时候，没有人会跳起来尖叫的。

    只是，这一次火真的已经烧到我们的屁股了。过敏的人叫得比较早、比较响，迟钝的人屁股上的肉比较厚，只是叫唤着太TMD的热了要再装个空调。而对我们隐瞒了真相的那些人，则跑到哥本哈根继续打口水战。没有人肯明说，末日其实已经开始了，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大家将有幸成为最后一代人！

    我发现，我周围没有人真正关心有关全球变暖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它与普通人无关。只有那些自寻烦恼的科学疯子和试图拉拢选民的外国政客才会喋喋不休地讨论这个问题。所以，当我告诉他们末日真的不远的时候，嘲笑我哗众取宠是他们必然的反应。有人甚至借此谈起了恐龙的灭亡，认为我的脑袋一定是被某个幸存下来一直躲在地球某个角落的恐龙踩了一脚。果真如此的话，我倒要感谢这只恐龙脚下留情，没把我这个顽固的脑袋爆掉。让我还有机会告诉大家，不管你们相信与否，地球变暖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们还在加速这个过程。正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让地球变得越来越残酷，不仅我们的子孙将无法生存，我们这代人以及我们的儿子、女儿都有可能得不到善终。

    其实根本不用我来举例说明，每个人都知道气温在逐年升高。二十多年前，我家刚从温暖的陕西搬到河北时，我的手、脚、耳朵和脸蛋在第一个冬天就全都冻伤了。如今，石家庄的冬天最低气温很少会到零下十度。整个冬天我只穿一条薄毛裤就过冬了。公园的湖面只在最冷的那几天才会结一层很薄的冰，孩子们根本不可能跑到上面去玩耍。即使我想学破冰救人牺牲自己的王德恒烈士都没有机会了。以后的情况还要更糟。数周前欧盟委员会公布了一个预测报告，称到2030年气温将上升6度。这个报告也许有些夸张。但我看到的其它预测比它乐观不了多少。

    科学证据表明，从十九世纪末期开始，由于人类活动让大气中的温室气体不断增加，导致全球平均气温上升了0.7度。这看似一点都不可怕的区区的0.7度，已经让北冰洋在今天夏天化掉了一多半的冰块，据说到了明年夏天北冰洋里有可能光剩海水了。关键问题是，我们排放的温室气体还在增加，气温上升将是一个加速过程。最恶心的是如果全球平均气温上升2度后，气候变化将无法逆转。因此，2度升温将是一道警戒线，一旦突破它，任我们采取何种措施都无法阻止灾难的降临了。那么这一天何时到来？科学家告诉我们说，要是现在还不做点什么的话，大约到2030至2050年之间，我们就会看到那一天了。

    这就是我所宣称的末世论了。那一天真的很近呀。想想看，二十年后，我才50岁多一点，我的干丫头才刚到结婚的年龄。我们就已经陷入了无可挽回的灭亡之中，在绝望与饥饿中打发掉剩下的人生。这是多么可怕的噩梦呀。

    前几周，我们这里下大雪的第一天，白菜价格就上涨了33倍。而根据联合国粮食署的报告，今年全球有10亿人处于饥饿或半饥饿状态。今后这一趋势将逐年增强，粮食会逐年减少。人类培养农作物的历史只有一万年左右，这期间地球气候一向温和，没有剧烈的变化。因此我们的农作物无法适应大幅度的气温变化，而我们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培养出新品种的小麦，让它头天还在冰雪中沉睡，第二天就在骄阳里发芽。今后，气温每上升一度，人类的粮食作物会减少10%。上升五度之后，多数作物会绝收。而且，随着海平面的上升，世界上适合种植粮食的平原只能养殖海带了。剩下的农田不是缺水就是在风沙侵蚀下难以耕种。

    乐观一点的估计，二十年后，全球还能收获现有总量30%的粮食。那时，我们将重新使用粮票，同时还要带着孩子去郊外挖拾野菜。我们很可能活不过六十岁，即使活到那时，我们也会恳求孩子把我们背到山里，找一个山洞，拼老命演一出《楢山节考》。如果你从未看过这部日本电影，可以趁着还能吃上肯德基的时代到石家庄找我，我们吃饱了去爬太行山。看一看太行红叶，顺便我会告诉你，山路边的每一个低矮的洞里，都散落着万恶的旧社会中饿死鬼的骸骨。所有的骨头都正常生长了60年，之后被抛弃在山洞中。这是那时的风俗，我们难以理解且不愿相信的风俗。我曾爬进洞里去证实，之后默然无声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绝不是变态的小日本独享的专利，这是离我们并不遥远的过去，每一位活到六十岁的太行山老人，为了把粮食省给孙子自愿接受的风俗！

    然而，世事可能不会这么乐观。我读史书，常见这样的恐怖字眼，如“关中大饥，米斛万钱，人相食”、“关西饥荒，百姓相啖”、“饿殍遍野，白骨蔽地”、“鬻人肉于市”、“易子而食”等等。还有诗人雅兴赋诗曰：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这样的描写几千年来从未断绝，而你我将不幸再次证实这些史料。到那时，我们会想，与其变成陌生人肚里的食物，不如把老骨头上仅剩的一层皮肉让孩子吃掉，也好让他多活几日。这种结局倒也算得上幸运。最不幸的是，我们为了多活几日，把孩子吃掉了。这种结局你敢想象吗？

    可怕的末世描述让人惊悚，但有谁真的相信它会变成现实呢？现在不是已经开始讨论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了吗？人类有智慧避免灭亡的结局。不过，我没有这么乐观。不是我不相信人类的智慧，而是我更相信人类的贪婪。这是人类的另一个本性，要改变它比教会一头大象吃掉月亮还难。我们既贪婪又漠然，宁肯装作看不见灾难，也不肯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明明知道，少开一天车，少吃一点肉，就能减少一点温室气体的排放。但是，我们偏偏不肯这样做！

    没有人肯放弃眼前的享受和利益，放弃对物质的追逐，去为子孙后代着想。因此，我们的灭亡不可避免。几十年后，就像电影《2012》描写的那样，多数人都会死掉。要么死于飓风、洪水、干旱和饥饿，要么死在另一个饿得眼睛发绿的家伙的肚子里。而占有权力、地位、资源的精英们会幸存下来，在地洞中把他们的DNA遗传下去。我们的孩子，你的女儿，我的干丫头，还有我们身边的孩子们不会那么幸运。他们将生活在饥馑、动荡和战争之中，毫无希望的等待灭亡。这一切都是你我造成的。是我们在追逐无尽的物质享乐中毁掉了他们的家园。

    说真的，十年来我几乎不再考虑未来，可是眼下这些难以忽视的真相让我不得不思考我们的未来，那是孩子们的未来，是你我的女儿们的未来。末世已不遥远，救世就在眼前。